一
但還有一個地方--可說是最大 最空曠的地方--我那時很想去
真的 現在它已不是一個空曠的地方了
自我童年時代以來 這個地方就被河流 湖泊和名字填滿了
它已不再是個令人愉快的神秘而空曠的空間了--
不再是讓男孩子光榮地夢想著的一塊土地
它已變成一塊黑暗的地方
但裡面特別有一條河流 一條巨大的河流
你可以在地圖上看到 像一條伸展著身體的蟒蛇
頭部在海中 休息的身軀曲折起伏伸延到一個空曠的國家
而尾部則失落在土地的深淵裡
當我在一間商店的櫥窗裡看著地圖上面的「它」時
我被迷住了 就像一條蛇迷住一隻小鳥--
一隻愚蠢的小鳥
二
我注視著海岸
看著海岸滑過船身 就像在想著一個謎
它在你面前--笑著 皺著眉 挑逗著
顯得堂皇 卑低 無趣或者野蠻
並且常常顯出一種耳語的啞然狀態
來發現吧
這個謎幾乎是無形無狀
好像仍然在形成的過程中
有其單調嚴肅的一面
一片巨大叢林的邊緣
那樣的暗綠 幾乎成為黑色
周圍飾著白色的浪花
直直地伸展 像一條尺線
遠遠地伸展 沿著一片藍色的海遠離而去
而藍色海的光輝為一陣悄悄的霧所慘污了
太陽猛烈地照著 陸地似發著光亮 並且滴著蒸氣水珠
到處可以看到灰白的斑點擠在白浪的內緣
可能它們上面還飄著一面旗子
殖民地已有好幾世紀了
仍不比針頭--位於其不曾被人接觸過的廣大背景上--來得大
三
有一次 我記得 我們碰到一隻戰鬥艦停泊在海岸外
那兒甚至一間棚屋都沒有 而這隻戰艦正在砲轟樹叢
顯然法國人正在那兒進行一次戰爭
戰艦的軍旗像一塊破布似地垂掛著 六吋長砲的砲口凸現在低低的砲身上
油污污又黏糊糊的大浪懶懶地把戰艦擁起又落下 搖晃著她脆弱的桅帆
她就位於地球 天空和海水的空白無限中 令人不能理解
並且正把砲火射進大陸
「爆!」一聲 六吋的長砲放射出來
一撮小火燄衝出去 然後消失了 一小綹白煙不見了
一顆小子彈發出微弱的尖叫--然後再也沒事了
不會再發生什麼事了
在進行的過程中含有一種瘋狂的成份 一種看得到的悲慘滑稽感
船上有一個人認真地告訴我說
有一群土人--他稱他們為敵人!--隱藏在看不到的什麼地方
但這並不能驅除這種悲慘滑稽感
我們把信送到那艘戰艦上
(我聽說 在那隻孤獨的戰艦上每天有三個人死於熱病)
然後繼續航行
我們到過更多名字滑稽的地方
在這些地方 死亡和貿易的愉悅舞蹈
在一種安靜和塵世的氣氛中進行
好像是過分炎熱的地下墓穴
一切都沿著飾以危險浪頭的無形海岸進行
好像大自然本身試著驅走掠奪者
在河流的內外 在生命中的死亡之流
河流的兩岸正腐化成泥濘
河水積成厚厚的黏泥 侵入變形的紅樹
紅樹似乎在一種無能失望的極端狀態中朝著我們枯萎凋零
我們不在一個地方停留足夠長的時間 無法得到一種特殊的印象
但卻有一種一般的感覺在我心中茁長 是一種模糊而又有壓迫性的驚奇
就像一次令人疲憊的朝聖之行 周圍盡是夢魘的陰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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